在路上
行百里者半九十,新年过来就一头扎进工作,晕头转向直到现在,让我这才走了十里路的人看着剩下的九十里,都有了些望洋兴叹的惆怅。所以趁现在有空,休息一下,回顾一下。
过年照旧仍去上山烧香拜了佛,不同的是,今年没抽到上上签,而是中上签。不过也说不清是好是坏,表哥去年抽到中下签,我和表弟抽的是上上签和上中签,但去年反倒是他订婚成了家先。因为这个今年过年在外游荡的人就剩我和表弟两了。眼看过去吃了饭就撒手啥也不管变成一个抢着洗碗做家务事的人,我和表弟某个晚上吃了夜宵在大街上忽然感慨,以后就剩我们两相依为命啦。
凡事都说物是人非太不客观,就好像我表哥变了一些,而我们上山烧香拜佛,山也并非一成不变。上山变得更容易了,可以坐改装成游览车的金杯到山脚,再从山脚坐缆车到山顶。我们选择在坐缆车前走一小段路,路不是去年的那条,而是换成一条有些曲折,两边拨地而起了不少新建仿古建筑的坎坷小路,前两天下过雨,路上有些积水。一个拐角之后,迎面看到一个牌子,小吃街。穿过小街随便抬头看了各个店铺贴在门上墙上的菜单,个个都是 5A 级景区的价格,到了街尾,表弟拿着手机对着一个菜单拍了个照,说下次要和别人炫耀下我们这消费也是相当高的。
我们买了票就坐缆车上山了,点香抽签解签,一如故往。庙里的变化是,今年对香客们的香做了限制,每人都只能拿三支香拜,所以不会再出现点香的时候把香点着整把香丢掉的事,庙里也不会总是烟雾缭绕的熏人眼睛。
整座庙的前半部分由两栋相连的屋子组成,中间有一个小阶梯,下去是条小巷,巷里紧紧贴着一个小卖铺,外面卖着零食小吃,里面卖的都是宗教用品,开过光的手串护身符,问了一下价格,略显粗糙的开光手串一百五,粗糙的开光手串一百,还没确定要不要图个吉利买一串就已经先生怯意,表弟说外面也就卖个二三十,我说要不然怎么说宗教是门大生意。Jesus is a big business。我在心里补充,来了个饶舌。回去的时候因为有点晚,路程又远,就和姨姨他们去了她婆婆家吃饭,吃饭的时候姨夫说让我喝点酒,整个新年的所有饭局我对喝酒都抱着一种可喝可不喝的态度,但总是看长辈各种推辞,觉得即社会又好笑。就学着印象里的神情,一半严肃一半玩笑的向姨夫摆手,摆手:“不喝不喝,待会还要开车。”姨夫冷不丁的懵了一会,随后恍然大笑,你哪开了车啊。
上香的事告一段落,新年另一件事就是和以前朋友见面,往年没约上的朋友,今年照旧因为各种琐事没有约上,见上的朋友也都是往年见过面的,也算是一期一会。小插曲是,和朋友见面的时候,看见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女性朋友,当初没联系,起因是她,结果是我赌气,到现在三四年没说过几句话,也一直没见过面。许久不见,样子似乎变了一些,成熟盖过稚气,穿过人群和她对视了一眼,我看到她眼里似乎有些久别重逢的惊喜,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,似乎是客气又克制的点头、抿嘴示意,然后没有寒暄,就扭头走了。现在回头看,好像在她面前,我又表现得有点小家子气,一如往昔。
后来和朋友们看完电影出来,又看到了她。我想既然老天爷都想让我和她冰释前嫌,那我也就不坚持了。但她又好像是报复似的,只是和我朋友寒暄了几句,等我走近,朝我点了点头就走了。
再后来回去,想了想,用“看你有没有换号码”的蹩脚理由给她打了个电话,聊了很久,总算是奠定了中美关系走向正常化的基础。
除了这些以外,有印象的还有,叔叔表哥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,一个拿着对方姐姐的照片说让我先看看,另一个在 KTV 的时候直接让我和他旁边的女孩视频了,放着我在这头,不管不顾的和那人对起话来,看看我这侄子帅吧。感觉有点胖。胖啊,不会,他就这个脸型。除了觉得颇有喜感,也被我两个亲人过于耿直的方式给唬得无可奈何。叔叔今年倒是没有给我上中国传统美德普及课了,不过去外公家时,今年瘦了两大圈的姐夫在晚饭后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上心灵鸡汤课,一脸朝气逢勃的和我们说自己老了,让我们努力,说年轻人不要怕失败,年轻人最不应该害怕的就是失败。我在心里想,年轻人不怕失败固然是可以轻易做到的,不过是一头热血,不管不顾找个方向往前使劲罢了。但失败的后果,却往往需要年轻人的家人一起承担,这样的后果,一个年轻人最多可以承受几次呢?
忽然想不到说什么结尾了,觉得这段比较应景。
那一天我二十一岁,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。我有好多奢望。我想爱,想吃,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。后来我才知道,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,人一天天老下去,奢望也一天天消失,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。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。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,什么也锤不了我。